5歲被迫賺錢!13歲被打抑制生長劑「身高定格149」 婚後更是痛苦度日「用12年與家人和解」
1975年,台灣的某個小診所里。
一個女孩被按在椅子上。
護士粗暴地分開她的雙腿。
醫生手拿針頭,對準她的膝蓋,就要紮下去。
陰暗的房間里,滲出詭異的氣息。
女孩恐懼萬分。
眼睛尋到站在一旁的女人,求救:「阿嬤,我怕疼。」
阿嬤安慰:「打針哪有不疼的。」
女孩又問:「為什麼要打針?」
「因為不能讓你長高。」
一針下去,女孩痛不欲生。
這一年,她13歲,身高149。
往後數十年,她都停留在了此刻。
她是台灣最紅的童星,紀寶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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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過200多部電視劇,30多部電影,出過4張唱片。
只要她出現在電視上,觀眾就會開心。
兩年後,華視播齣動畫片《萬里尋母》,其中的主題曲火遍全台灣。
正是她所唱。
她的名氣達到了頂峰。
可她說:「我的歌是唱給別人聽的,並不能安慰我自己。」
她的人生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背道而馳,註定要被視為異類。
此後,被嫌棄,被拋棄,被指責。
等待她的,是不歸路。
還在娘胎里時,紀寶如就被命運狙擊。
上世紀五六十年代,台灣民間把雙胞胎視為不祥之兆。
兩個孩子絕不能放在一起養。
很不幸,紀寶如是雙胞胎中的一員。
更不幸的是,另一員是個男孩。
在重男輕女的風氣下,要送走誰,答案已經很明顯。
紀寶如記事以來,一直跟外婆住在一起。
外婆沒什麼文化,也不懂帶孩子。紀寶如的日子過得很苦。
沒人哄。
沒有玩伴。
穿別人穿剩的舊衣服。
還要自己燒飯燒水。
有一天,她看到一個女人。
穿旗袍,身形婀娜,卻鬼鬼祟祟,東張西望。
女人把一筆錢交給外婆,摸摸紀寶如的頭,然後匆忙離開。
紀寶如問,那是誰?
起初外婆不願回答。幾番過後才知道,那就是紀寶如的生母。
她不能叫那女人「媽媽」,得叫「阿姨」。
因為母親是父親的小老婆,她是私生女。
每次路過父親家,外婆都拉著她快點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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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個偷渡客。
身份的錯亂、親情的缺失,成了根,埋在她心底。
後來每每拍戲,她總能輕易刨開土壤,赤裸裸地直面它。
「或許就是那股深沉的失落,以及被遺棄的感覺,讓我日後詮釋起有類似經歷的角色,總是特別傳神,而且很快就進入狀態。」
她確實天賦異稟。
五歲,第一次去試戲,她被要求在十秒之內掉淚。
製片人問她:「如果媽媽沒有了,你會怎麼樣?」
下一秒,她的眼淚就掉個不停,像水龍頭一樣。
在那個年代,她常常演這樣的角色。
在《小紅娘》里,演從小缺愛的小孩。
在《葡萄酒》里,演父母感情失和的千金。
曾經有一段戲,台詞整整一頁A4紙。她要一邊哭,一邊說恨爸爸把媽媽害死。
所有人都覺得這場戲很難。
可她演起來卻異常順利。
「原來,困苦流離的童年經驗,早已醞釀成一曲內心戲,我不過是借著演戲之便,把壓抑在潛意識的情緒宣洩出來罷了。」
她的演技自然逼真,背劇本的能力又強。
當時的媒體稱她為「天才童星」。
還把她跟當紅明星相提並論——「香港有個馮寶寶,台灣有個紀寶如」。
人人都以為,這個天才喜歡演戲。
但在多年後,紀寶如接受採訪,親口說她根本不愛拍戲。
踏入演藝圈,不過是為了取悅阿嬤(父親的大老婆),為了討生活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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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嬤掌握了財富密碼,不再放手。
她不停地給紀寶如接戲,霸佔紀寶如的童年。
紀寶如甚至沒時間回家,吃喝拉撒都在電視台里。
沒過兩年,電視台從直播變成了錄播。
紀寶如的作息就更紊亂了。錄影錄到三更半夜,又在凌晨三四點被叫醒,起來背台詞。幾乎沒時間睡覺。
學習就更不用說了。
一整個學期,她都去不了學校幾次。
不認識拼音。
加減乘除只會算到百位數。
到了學期末,她去考試,老師把試卷和答案放在她面前。
她要做的,只是把答案謄抄到試卷上。
這樣的童星根本走不長遠。
但阿嬤不管。
她只想把紀寶如定格在此時。
終於有一天,她動起了邪念。
帶紀寶如去非法診所,注射抑制生長的藥物。
還用裹布勒住她的胸部。
紀寶如統統接受了。
她心裡只有一個信念:讓阿嬤高興了,把自己帶回紀家,跟爸媽住在一起。
阿嬤確實把她帶回了紀家。
但情況跟她想的不一樣。
她跟阿嬤阿公住在一起,睡同一張床。
不拍戲的時候,阿嬤就把她反鎖在房間,只放一個尿桶任她死活。
阿嬤算盤精明。
牢牢控制著她,又不讓她見爸媽。
紀寶如無法反抗。
但叛逆的種子,已然埋下。
人始終要長大。
紀寶如當不了童星了,就轉型當歌手。
13歲,她陸續唱了《萬里尋母》《白鴿》《夕陽山外山》,知名度水漲船高。
當時流行夜總會,阿嬤安排她去駐唱。
客人點什麼,她就唱什麼。
很多時候,點的歌曲帶些顏色。唱到敏感字眼,她就用開玩笑的方式帶過。
到了夜場,經常有客人酒後亂性,吃豆腐是常事。
她像個小大人,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咽。
每天從中午唱到凌晨,嗓子根本受不了。
她疲憊感劇增。
越是累,內心的那團火就越是旺盛。
一瞬間,她想到了種種——
她賺了很多,卻依然很窮。阿嬤把她的酬勞佔為己有。
她沒有文化。看著夜總會老闆的女兒去國外留學,她只能默默羨慕。
她沒有青春。每次學校有男生靠近她,就會被老師和阿嬤警告。
她說:「當時的我,人前風光,人後卻像個被軟禁的囚犯。」
她在等待。
等待一個契機。
一觸即發。
十七歲,這個契機來了。
那天晚上,阿嬤因為生病,沒有陪在紀寶如身邊。
她終於得以喘息。
叛逆的觸角瘋狂試探。
夜總會的後台有一個男人,話不多,年長成熟。
他叫余龍。
沒什麼名氣,跟在明星大哥身邊打下手。
紀寶如習慣了見人就叫「叔叔阿姨」。
但他說:「你不要叫我叔叔好不好?」
一句話,紀寶如就酥了。
終於,有一個人,不把她當成小孩,而是當成女人。
他們火速相愛。
突然有一天,她對余龍說:「我要懷孕!」
她不要唱歌,不要演戲,不要待在演藝圈。
她篤定地告訴自己,只有餘龍這一條路了。
三個月後,她成功懷孕。
當時她未滿18歲。
阿嬤和父親知道後,把她打了一頓,勒令她墮胎。
一氣之下,她選擇了私奔。
那一晚,她牽著余龍的手,逃出來,什麼都沒帶。
身上只有200塊。
但她覺得,她從未這麼富有。
滿18歲那天,紀寶如跟著余龍去登記結婚。
沒有求婚,沒有戒指,沒有婚紗,沒有婚禮。
她從一個小孩升格為妻子,只花了半天。
但是,任性必然要承擔風險。
很快她就領略到了。
八個月時,她早產了。
她躺在手術台上,聽到醫生慌張大喊:「小孩怎麼這樣?」
她想看一眼小孩,但很快,麻醉藥讓她昏睡過去。
醒來後,孩子已經被余龍安置在別處。
所有人都不敢告訴她實情。
直到她親眼所見。
「天啊!我生的是什麼怪胎!」
保溫箱里,孩子像只青蛙。
被解剖到一半的青蛙。
肚子破了個洞,腸子露在外面。
那些腸子被羊水泡得異常腫大。被包住,懸吊在肚子上方。
慘不忍睹。
這就是「先天性腹裂症」。
臨床上很少出現這種病例。
但如果母親年紀太小,就會大大增加這種患病概率。
這本是可以避免的悲劇。
可紀寶如太急切。
急著擁有一個孩子,特別是一個男孩,以至於不敢去做b超。
孩子的出生,成了把尖銳的刀,扎得她血流不止。
周圍流言不斷,更是擾她心亂。
有人說,這是她私奔的報應。
紀家人也認為,這個孩子不被祝福,所以生下來就這樣。
她更加不敢回紀家,只能把余龍當成救命稻草。
她的生活重心全在他身上。
夫妻倆努力經營餐廳,很快有了存款買房。
只是,還沒等到房子蓋完,她的家又破碎了。
某天半夜,她醒來,發現余龍躲在書房接電話。
電話那頭是個女孩。
哭著喊:「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交代,不然我就死給你看。」
這個聲音,紀寶如並不陌生。
余龍稱她為乾女兒。
這個乾女兒只有十六七歲。正如當年,紀寶如遇見余龍的年紀。
她瞭然於心。
當即用頭去撞桌腳。
鮮血淋漓,慘烈至極。
可她說:「比起我內心的痛,頭上那點傷算得了什麼?」
這是發生在1990年的事。
這一年,世界動蕩。
股市泡沫把許多人逼上絕路。
他們也深陷其中。
近億資產頃刻蒸發。
婆婆還把股票輸錢的錯,全怪在她身上。
她突然就覺得,這個家已經變了。
已經沒有了她的容身之處。
隨即收拾行李,再次逃離。
「我內心的堅決,一如那個和余龍私奔的夜晚。」
娘家和婆家都回不去了,紀寶如走投無路。
最終開了家ktv,靠過去的人脈維生。
余龍找上門道歉,三番五次。
她拒之門外。
後來她在專訪里回憶:「如果我選擇了原諒,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。」
1992年11月21日,這一天,台北的撫順街躥出了濃煙。
一個縱火犯把一家ktv燒了。
16個人命喪當場。其中就包括余龍。
紀寶如聽聞噩耗,趕到現場。
婆婆指著她,披頭怒罵:「是你害死我兒子!」
她才知道,離婚後,余龍鬱鬱寡歡,天天跑去喝悶酒。
如果不是她,余龍就不會出現在ktv。
愧疚成了揮之不去的迷霧。
「婆婆的含淚控訴,像是最高法院三審定讞,沒有任何上訴的機會,我只能扛下這條殺人罪。」
「別人判我無期徒刑,我卻選擇判自己死刑。」
為了養三個孩子,她跑去酒店當媽媽桑。
實際是為自己找機會,買醉放縱。
看哪個客人不順眼,就一個酒瓶砸過去。
有一次,被客人反打,玻璃划傷了她的臉,去醫院縫了一百多針。
現實太痛苦,她只能這樣,借酒裝瘋。
喝醉了,跑去罵爸爸,罵媽媽,罵兄弟姐妹。
她痛恨每個人。
但最痛恨的,還是她自己。
她開始自殘。
有時醒來,發現自己倒在血泊中。才想起,昨晚喝醉時,她拿著刀割腕。
還有一次,她打開瓦斯,企圖自殺。引起了火災,驚動了所有人。
她還試過安眠藥。一口氣全吞了,結果又被救回來了。
她給自己下了判決書:「『紀寶如』三個字,就是人生的一個錯誤,一個沒用的人生,一個沒有價值的人。」
這樣的她,當然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。
回到家,看見大兒子沒按時睡覺。
她又打又罵:「你為什麼不睡?你是我生的,我叫你睡,你就要睡!」
一瞬間,她變成了童年的阿嬤。
可兒子不似她一樣逆來順受。
他用頭去撞牆。
一直撞,像癲癇一樣。
他被送去醫院,打了鎮定劑。
一覺醒來,眼神痴獃,一直流口水,生活不能自理,連人都不認識。
這就是躁鬱症的開端。
發病時,他經常莫名失蹤。
有一次,紀寶如報警。找了兩天,最後發現他窩在公園睡覺,像個流浪漢。
大兒子病重,二兒子也不省心。
吸毒、販毒,屢教不改。
紀寶如沒辦法,親自報警,把兒子送進了監獄。
她早已心力交瘁。
無論是躁鬱症,還是吸毒,都是因為缺乏愛和關懷。
根源在她。
可她又能怎樣呢?
「我這個當媽的都已經救不了我自己了!」
這種狀態長達12年。
直到2004年,貴人降臨。
某一天,紀寶如去見朋友。
一見面,朋友就說:「我覺得你很不快樂,來,我先為你祝福禱告。」
紀寶如被牽著手,閉上眼睛。
她聽不清禱告的內容,但神奇的是,她竟然開始流淚。
心裡很熱,彷彿一股烈火在燃燒。
冥冥中,似乎有一雙手擁抱她,帶著溫暖、寧靜。
睜開眼,明明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。
那是誰在擁抱她呢?
朋友告訴她:「上帝很愛你!」
紀寶如頓悟。
前半生,她只看到了痛苦、折磨、背叛。
從不敢相信,她還能被愛眷顧。
也因此,她把所有愛的可能性越推越遠。
把自己的路,越走越狹窄。
但其實,愛一直都在。
而後,加入台灣優質生命協會,潛心公益事業。
幫助患身心障礙的老人和孩子。
她也在努力修復家庭關係。
原諒了阿嬤。
原諒了父母。
每周去監獄探望兒子。
她還重返演藝圈。
上節目分享她的經歷、教訓,毫不避諱。
2015年,她的自傳電視劇《珍珠人生》上檔,她也參與其中。
在裡面飾演她曾經最痛恨的阿嬤。
她真的放下了。
與過去和解。
與自我和解。
她說:「一點點找回自我價值的過程,就像是破碎的生命,被一片一片拾起。」
人的價值從來不會消逝。
哪怕被扔進泥潭,被推入深淵。
而苦難和幸福,是硬幣的兩面。
一切取決於你要翻哪一面。
現在,這枚硬幣,她終於攥住了。